庆朝·长安城·兴庆宫 明明灭灭的烛火跳跃着,又夹着层层叠叠的帐幔堆砌着。昏暗的室内,铜鎏金飞鹤形香炉里,一缕缕轻烟若有似无的氤氲着。香灰重重的压着婆律国上供的龙脑香,那一点点火星几欲熄灭。殿内垂手静默候着的宫婢却不敢上前拨弄照料,大殿里安静的过分。 大学士楚成龄跪坐于榻上,一三岁稚儿穿着繁复的紫色团花长袍端正的跪坐于他侧边,双手捧茶盏欲行拜师之礼。他连忙扶住其幼嫩的胳膊,对着上首歪在床榻上,不时咳嗽几声的永平帝道,“臣忝居大学士之职,陛下亦曾行礼,尊臣为师。今再让太子殿下拜倒在臣门下,这伦常次序就乱了。” 永平帝年不过三十,面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,压抑着嗓子里的不适,道,“是朕思虑不周了。只可惜朕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了。太子年幼,边关强敌环伺,朝臣世家又多有争论。朕怕太子弹压不住呀。朕更怕这庆朝大好江山就断送在……” “圣上春秋正盛!”楚成龄连忙打断了圣人的不详之语,嘴里说着没用的套话。内心却在腹诽,还少算了一样,主少母壮,外戚干权。 好不容易脱了身,楚成龄走出兴庆宫,身上的长袍被大风吹得凌乱,连腰间的玉带都压不住。他抬头看了看天色,乌云蔽空,大风卷积着落叶,戍卫宫禁的羽林郎们的黑色披风被吹得飒飒作响。一副大雨将至的模样,背后巍峨的宫殿显得有些晦暗不清了,一如这飘摇动荡的时局。 时也,命也,非人力所能及也。罢了,他楚家数百年的风骨,决不能与这兴盛不过两代的短命王朝一起陪葬。这庆朝趁前朝大乱,李氏窃据皇位。如今不过两代,已现颓势,倒真是天道好轮回。 一出了宫城,管事迎了上来禀告,出嫁到光武将军家的小娘子,发作了。闻言,楚成龄立刻调转马头,往城南而去。说来也奇怪,与城北的晦暗不同,城南倒是一片风和日丽,尤其是光武将军府,流云与霞光在上空涌动不散,一派妍丽异常。当他一踏进府门,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应门传来,漫天的霞光霎时消散开来。他的心理咯噔一下,这动静可有些大了,容易被有心人说嘴。 怕什么来什么,他走进院子,自家夫人抱着个裹得严实的赤色织金襁褓出来,凑到他跟前,笑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