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云秋醒了,但没完全醒。 他睁开眼迷茫地环顾四周,意外看见满室画栋雕梁、辉煌金碧。 屋内的陈设布置他熟悉又不熟悉: 他趴在张花梨格的罗汉床上,床帏设金丝帐,帐外左侧立一雀首铜灯、铜灯之后是乌木立柜;右侧盥洗架、木施,一方铜镜锃亮。 远处画屏后是正堂,堂悬“宁心堂”匾额一块,匾额以降东西立柱下,又是两排松木百宝架,架上未设奇石,反而堆满了各式精致的泥人。 春日的熏风卷开窗边纱帘,屋外桃柳争妍、绿草成荫。 看管他的银甲卫不见了,没膝的积雪不见了,就连那个冷着脸、见人就杀的疯子也不见了。 这里没有染满鲜血的寒光宝剑,没有惨死在他眼前的杂役,只有满室清扬香甜的奇楠沉香。 嗅着熟悉的香味,顾云秋揉揉眼,缓缓抬手摸自己脖颈: 光滑的肌肤上没有一道疤,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,汩汩冒血的大豁口消失,但血肉撕裂的钝痛感却还留在后颈。 顾云秋茫然撑起身,却讶异地看见了自己手背上的五个小窝窝。 他瞪大眼转动双手,掀开被子,又瞧见一双小短腿。 顾云秋一愣,忙跳下地,没理会屁|股上传来的一阵隐痛,蹬蹬迈开腿攀到盥洗架前的高凳子上—— 洁净明亮的铜鉴里,映出一张八岁小童粉嫩白皙的脸: 高鼻梁、挺鼻尖,唇似红莲、眼如柳叶,纤细脖颈裹在鹅黄色的锦缎寝衣内,交错领口上绣着两只威武的小老虎,四周还暗纹了麒麟瑞兽。 顾云秋不可置信地盯着镜子,半晌没回过神。 这、这是…… 这时屋外传来嘈杂声响,匆忙脚步声中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:“大夫,劳您再瞧瞧这孩子,如今高热也退了、药也按着您的方子吃,但这都三天了,却总不见醒。” ……母妃? 顾云秋扭头,恰巧屋外几人也前后进来。 为首一位妇人三十出头,着一尾素色长裙,长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云鬓,通身虽无金银玉器,但鬓边却簪着一朵皇家御贡的御黄牡丹。 见他趴在镜前,妇人一愣后莞尔,“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