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雪了。 雪势似乎不小,轩窗抱厦之外,宫人们正清扫着庭中落雪,竹扫帚划过石板,沙沙声断续不绝。 听了整十个冬天,宝缨无须眼见,只听见这般声响,就知道外头下雪了。 时候已然不早,凄白天光透过窗纸钻入锦帐,仍旧白到刺眼。 宝缨用力眨了几下眼,适应了光线,这才懒懒翻了个身,缓缓坐起。 衾被滑落,窸窣作响。 宝缨顺手拉过丝袍裹住身体,丝绸与肌肤相触,倏然一激,冰肌玉骨上点点红痕越发醒目——昨夜放浪形骸的痕迹。 符清羽近来心情不佳,人前端的是清冷自持,不流露半分异样,只是床笫之事上愈发强横霸道、索求无度。 昨夜尤甚,反复要了许多次,到最后宝缨只得呜咽求饶,却仍是被摧折得死去活来,忘了何时才睡过去。 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惊,却和从前一样,不知皇帝的怒气因何而起。 宝缨并无怨怼,她是罪臣之女,永不得脱的贱籍,没被卖去烟花之地已经是侥幸,要不是太皇太后当初看中她,更不可能在九五之尊身边侍奉。 雷霆雨露,莫非天恩,宝缨只能承受。 宣化殿后殿,天子寝宫,乍一瞧空旷寂寥,好像只剩永恒不变的雕梁玉柱、浮香袅袅,外间却从不少人伺候。 宝缨方一动作,黄花梨屏风后的人影一晃,有人叫了句“宝缨姑娘”,是御前总管大太监何四喜。 宝缨问:“何公公,什么时辰了?怎么没叫我起来?” 一觉过后,嗓子如新开弦的琴,起先嗓音滞涩,弹拨几下才渐渐找着调门,音色清越甘美。 京师贵女们讲话多爱拖长尾音,优雅而不失韵味。宝缨讲话却略急促,柔旎中蕴着爽利,每个字都像迫不及待从唇边跳落出来的,余韵是脆生生的甜。 何四喜的声音适时响起:“回宝缨姑娘的话,刚到巳时。初雪清寒,陛下体恤姑娘今日生辰,叫姑娘多歇歇,不让任何人打扰。” 是了,今日是她生辰。 宝缨抚开微蹙的蛾眉,心头渐渐涌上些欣喜——陛下记得今日是她生辰,是不是也还记着当初那个约定? 好像是刚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