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安三年的冬日,格外得冷。 昏暗潮寒的冷院屋里,尤枝枝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棉絮破败的锦被中,因久病镀着一层暗黄沉斑的肌肤上,已经看不出昔日的娇嫩白皙;矮扑扑的鼻子下污着一滩血迹,似干未干。 她目光呆滞而散漫地定在床前地上,那里有一滩猩红,是荷香被带走前留下的。 方才那一场大混乱中,荷香想要撞墙速死,被两名侍卫擒住。 尤枝枝凭着稀疏的光亮,循声扑了上去, “放开她——!” 她喊声凄厉,尽管尤枝枝也不想死,可还是拼命地想夺下荷香, “跟她没关系,要抓就抓我,要杀就杀了我,放开她——!” 荷香趁着尤枝枝帮她脱困的呼吸功夫,拔下发间的金簪,划破了喉咙,鲜血撒了一地。 众人怔懵时,只听见荷香狰狞又凄凉的笑,“东方溯这个疯子,我不会给他杀我取乐的机会。” 然而,荷香只是以为自己会解脱, 未落的话音被一块破抹布堵了回去,伤口也利索地捂上了纱布,尤枝枝朦胧胧知道,那上面撒着上好的止血药。 侍卫只是奉命行事,东方溯要杀的人,如若就这么轻易死了,会有人因处事不力而抵命。 在中书令府上,是个人都知道,人命虽为草芥,但也不是想死就能死了的。东方溯是阎王,生死、怎么死只能他说了算。求他个痛快的死法,算是这府里最大的恩典了。 可荷香是尤枝枝为数不多的,在府里能聊上几句知心话的人,她不想看着荷香死状惨烈。 终是蚍蜉撼树般徒劳,尤枝枝被一个侍卫推了一把,不知怎的就撞到柱子上破了鼻子,眼前瞬时暗夜一片,星星点点的酥麻占满她的脑壳。 等她缓和过来,荷香已经被带走。 天色暗了下来,尤枝枝彻底看不清了。 这样已经一个月了,她知道这副身体几近残败破损,不知道能撑多久。 但她却还想捱到东方溯的死期。 窸窸窣窣得,屋外陆陆续续下起了雪,起先只是零星碎花,而后越下越大,成了鹅毛大雪,一株松树枝上积压起沉甸甸的积雪, 尤枝枝能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