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庚九十九年,青洲。 二月的夜晚依旧清寒漠漠,城中刚下过雨,淡月朦胧。 寂静街道上,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路狂奔,穿着朴素衣衫,梳着前朝发髻,头顶斜插一支大蝴蝶银簪,两带珠串随着脚步碰撞不歇。 少女脸色惊恐,一连转过几个巷子,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好似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,可她身后分明什么都没有。 然而,透过那明珠似的双水杏眼,却能看见一条飞舞的红裙急速而来——更准确的说,是一件被血浸透的衣裙。 风越来越大,两侧树木哗啦啦作响,黑黢黢的巷子如同巨兽张开了嘴,几乎要把单薄的身躯彻底碾碎。发髻一点点散开,绣鞋沾了泥点,眼看那厉鬼越来越近,少女攥紧手中匕首,颤声吼道:“你、你别过来!” 巷角的灯笼倏而一灭,冰冷的墙壁刺得人脊背发寒,脚底水坑也变得如血般黏腻。血红的裙边慢慢凝出人形,现出青烟白纸一般歪斜的脸庞,好似还能听见的鬼气森森的妩笑:“怕什么,你也是鬼啊。” 少女抖得更加厉害:“胡、胡说。” “死透了的小丫头,魂魄却连着躯壳,真令人羡慕。”厉鬼蓦地欺近,血红的眼盯着少女的心口,“也不知这里头藏了什么宝贝。” 她伸出扭曲的利爪:“让我瞧瞧可好?” 匕首被打落在地,连声钝响都未发出,少女瑟缩不已,冰冷的泪珠打湿襟口。 千钧一发之际,右掌心忽感到一阵灼烫。她闷哼一声,手指竟不受控制地画了一枚符篆,在幽夜中凝出一只火球,伴随着轻快的“噗”一声,直冲那红裙滚去,刹那间灵光乱溢。 厉鬼痛嚎不止,不顾一切地向少女扑来。少女却好像受人引导般,两手结印,瞳色转为淡青,眉心现出一瓣莲形印记,再次凝出一只火球。 烈火焚尽前,厉鬼凄厉道:“怎么可能,你明明只是凡……” 鬼魅和梦境一同破碎。 草长莺飞节气,明湖春水生时。 门扇开合声混杂着此起彼伏的人声,清晨客栈内,赶路的旅人早已忙碌起来,唯有三楼西侧倒数第二间客房,依旧门户紧闭。 晨光探入屋内,苏倾河蹙着眉头醒来,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