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始二十一年,卫都洛阳,时值元日,毗邻北宫的朱雀坊欢声雷动。 贵族子弟齐聚春风里,或纵横角逐于马球赛场,或吟诗作对于幽篁别馆,或谈笑风生于舞榭歌台,或嬉戏玩闹于湖畔芳林…… 此处原是女皇故居,她主政时洛阳刚收复,满目疮痍,百废待兴,为响应重建都城的政令,她便拆了公主府,用以支援损毁严重的官邸和外城郭等修葺工程。 因她酷爱跑马打球,遂在旧址上建了马球场,此后陆续增修楼阁宫苑及看台,历经二十余载,终成今日之规模。 每逢年节,女皇都会驾临春风里,并广邀近臣及后辈们宴饮游乐。 今日是家宴,她自不会缺席,只是忙于大朝会,须等午后才能脱身。 ** 上东门外伞盖如云,宫扇林立,两列甲士簇拥着一顶雀羽彩绣的软檐步辇,浩浩荡荡往朱雀坊而去。 坊门两侧有百尺望楼,日光在楼顶铜兽间跳跃,不经意晃到了阿霁的眼。 她抬手虚虚挡在额前,凤钗上垂落的白珠如调皮的小鱼,在她掌心啄来啄去。 阿霁是雍王幼女,生于凤始五年冬。 彼时北方初定,庆阳归附帝室,捷报传至洛阳,女皇姑母大喜之下御笔一挥,将她从县主变成了公主,并赐封号令仪,以迎王师之名西巡至长安,专程接她进宫。 星霜荏苒,居诸不息,十五年一晃而过。 往年阿霁一早就会来,可自打及笄后,便不能再逍遥度日。 说来奇怪,向来以开明著称,从不干涉她成长历程的女皇姑母,突然要求她从政…… 陪鸿胪寺官员安顿好各邦来使后,她紧赶慢赶,还是误了上午的马球赛。 抬舆卫士步伐齐整,又稳又快,片刻就行至朱雀坊外。 园门外衣香鬓影,彩袖招展,公主伴读薛妍正领着同龄闺秀在迎候。 她们大都是公卿之女,和阿霁再熟悉不过,礼毕便缠着她下辇,一行人说说笑笑簇拥着她步行入园。 “亏得世子脾气好,若放在前朝,崔郎怕是要被打断腿。”裴氏女道。 前朝七位皇子,一个赛一个威风,为争帝位差点覆国,的确不好惹。 ...